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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柏屿郁漫庸俗爱情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精彩片段
打定主意之后我才发现,从别墅里搬出来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离开前,我给季柏屿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之后就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
我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
我原本打算再找到心仪的房子之前先在旅馆对付一阵,但许璟南却执意要帮我一起搬家,甚至还把他现在住着的那套公寓让给了我。
“我是男孩子,住单位宿舍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可你是女孩子,一个人住旅馆太危险了。”
这个提议太有道理,我完全没办法拒绝,只好提出付他房租。
虽然我提出了这个建议,但我很清楚,我身上的钱是根本不够租下这样一套公寓的。
我或许只能够去住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许璟南却耷拉下眼尾,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当初要不是你帮我赶走那群小混混,我可能都已经没命了。我只是想报恩而已。”
他的公寓不大,却异常整洁干净。
许璟南仔细地向我说明了家里各类家用电器的使用方法,之后就规矩地退到门后,向我道别。
后面的几天,我成功找到了一份超市收理货员的工作。
实际上,由于我的学历并不允许我像这个城市的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找一份正经工作,所以刚跟着季柏屿回季家的时候我就找过一份类似的工作,但很快就被季柏屿勒令辞职。
他非常明确地向表达了不希望我再像从前一样靠出卖简单体力劳动换取报酬的要求。
原因是他已经不缺钱,不需要我再去做这种低级的、没有任何价值的工作。
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多少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施舍。
我原本应该发现的,却硬是被感性理解成为了爱。
但现在,我不再需要考虑他同意与否。
而且,我也从来不觉得凭借自己的双手获取财富有什么丢人。
下班的时候,我总能看到许璟南站在街对面等我。
一看到我,他就会忍不住朝我兴奋地挥手。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暗夜里的星星,好像永远不会熄灭。
深秋的季节,我不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多久,只隐隐透过路灯,看到他冻得有些发红的脸颊。
“你怎么不进来?”
我问。
许璟南指了指和我差不多时间出来的同事们:
“我怕被你的同事们看到,你会觉得尴尬。”
“我好像还没有被允许离你太近。”
他总是很有分寸感。
明明是他自己的房子,却会在交代好一切后礼貌地退到门外;明明是来接我下班,却会因为顾及我的感受选择一个更远的、不会被别人看到的角落等候。
我有些不自在地垂下脑袋。
许璟南的所作所为无一不在向我传达着一个讯息,可我却耻于接受。
我好像配不上这样鲜明又干净的感情。
如果他知道了我和季柏屿的事呢?
他会不会看不起我?
许璟南的声音凑近了一点,仍然保持在礼貌的社交距离:
“你在想什么?”
我把手上的袋子往上提了提:
“我在想,晚饭应该吃点什么比较好。”
季柏屿被认回去那天,人人都夸我好运,居然能傍上季氏集团的小少爷。
而在那之前,季柏屿是和我一样的出身凄惨的孤儿。
最难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垃圾桶里捡吃的,一起睡过公园的长椅,一起被街头小混混抱头围殴。
但我们都活下来了。
季柏屿很聪明,也肯用功。
高考那年,他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
可是靠收废品和打零工赚来的钱支撑我们读完高中就已经很艰难了。
于是我偷偷藏起了自己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一脸轻松地告诉季柏屿:
“反正我也没有考上大学,不如我去打工,供你读书吧。”
也不知道是天赋不行,还是每天偷偷打零工占据了太多时间,我的成绩一向很差,尽管这回侥幸考上了大学,和季柏屿的成绩相比仍是惨不忍睹的。
与其两个人都上不了大学,不如让更优秀的那个人有机会达成梦想。
我已经忘了季柏屿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只记得他紧紧地抱住我,反复地叫我:
“栩栩,栩栩……”
大二那年季柏屿就被认回了季家。
那天,他跪在他的爷爷面前,无比坚定:
“栩栩不走,我也不走。”
季爷爷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只是在经过我的时候说了两句话:
“小姑娘,你的运气很好。”
“不过任何好运都不可能维持一辈子。”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大理石铺就的光滑地面上,眼前却总是时不时浮现出当年和季柏屿一起走过的,满是泥水的羊肠小道。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幢金碧辉煌的建筑。
季柏屿大三那年就进入了季氏集团,但他一次也没有带我来过。
他说,那样的地方我适应不来。
真可笑,荆棘丛生的泥沼我爬得出来,光辉灿烂的摩天大楼我却适应不来。
我趴在人行道的花坛上干呕,只觉得要把心肝脾肺肾都呕出来。
吐到实在没什么东西可吐之后,我撑着石板,勉强坐在地上,脑门上的青筋却一突一突的,像是要从我的脑袋里跳出来。
我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关切的声音:
“你没事吧?”
我认得他,他是早上在医院里扶了我一把的那个医生。
只不过现在应该是下班时间,他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紧蹙的眉头和向我伸来的那只手,无一不在昭示着他的蓬勃朝气。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我竟然因为一个陌生人的善意泪如雨下。
医生再次陷入惊慌失措的境地,可惜他再也没有能够从身上的口袋里找出纸巾,只能将外套脱下,手忙脚乱地试图擦去我脸上的泪水:
“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吓到你了?对不起啊,我跟你道歉行不行,你别哭了。”
他着实不太会哄人,几句话说得抓耳挠腮,终于像是记起什么似的,从背包里掏出一瓶未开封的水递到我的手上:
“你要不要喝一点水?”
我被他扶着坐到了街边的座椅上。
多亏了他的水,我的恶心反应好了很多。
在聊天的过程中,我知道了他叫许璟南,刚毕业两年。他也并不是这座城市的人,而是和我一样出生在A县。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目光希冀地看着我,似乎期待我会说些什么。
我被他的眼神看得莫名,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句:
“好巧啊。”
许璟南的脑袋立刻就耷拉下来,嘟囔了一声:
“原来你都不记得了。”
季柏屿公开他与郁漫婚讯的那天,我声嘶力竭地质问,只得到他一句:
“栩栩,当一只安分的金丝雀不好吗?”
后来,我一无所有,站上了天台,季柏屿却发了疯似的当众下跪求我下来。
然而,我只是面无表情地望向他:
“季柏屿,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
……
得知季柏屿和郁漫婚讯的时候,我一个没站稳,险些从医院的楼梯上摔下来。
好在一个过路的年轻医生扶住了我,顺手接住了那张飘在半空的B超单。
多可笑,我在查出怀孕的当天,得知了孩子父亲与其他女人的婚讯。
年轻医生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纸巾替我擦拭眼泪,英俊的五官写满了不知所措。
而我只是简单向他道了一声谢,便匆匆离开。
我要去找季柏屿,问一个明白。
尽管在这之前我就已经瞥见一些端倪。
譬如,季柏屿已经很久没有回来,给他发消息也总是得到敷衍的回复,就连我说自己接连两三天都吐得厉害,也只得到他一句“有空让司机带你去医院看看”的宽慰。
但我依旧心存侥幸。
或许新闻是假的呢?
我拼命给季柏屿打电话、发信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所以,我只能跑到季氏集团大楼。
前台看我的表情冷漠又不屑:
“季总最近很忙,您还是先回去吧。”
很忙?
是在忙着筹备婚礼吗?
我在门口等了整整一个下午,却始终没能见到季柏屿。
或许是孕期的激素飙升会让人失去理智,我直接抢了正要上电梯的一名员工的通行卡闯了进去。
我不知道季柏屿在哪间办公室,就只能一层一层地找,一个人一个人地问。
在又一个小姑娘被我的癫狂行迹和猩红发热的眼睛吓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我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终于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季柏屿。
季柏屿的身后跟着一群人,见到我的时候眼神中有惊讶,有恼怒,偏偏没有一丝关切。
直到将我带到一间独立会议厅里的时候依然是这样。
“你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来这里做什么?”
原来他也看得出,我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我原本有很多话想问他的,但此时此刻竟然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
我沉默了很久,久到好不容易见到的季柏屿彻底失去耐心、转身欲走,才终于把话问出口:
“你准备拿我当什么?”
季柏屿握在门把手的动作停了下来,甚至抽空理了理袖口:
“你可以继续住在那栋别墅里,每个月的生活费我也会按时给你打过来,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驴唇不对马嘴,却又如此不留情面地一语中的。
我的心脏彻底爆开,内里像是有无数双手在暴力撕扯,痛得我声嘶力竭:
“你要结婚了!”
“你是要让我当一个被人包养的情妇吗?”
我的声音太大,大到嗓子里是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但这些远远比不上季柏屿看我的时候露出的不耐和愠怒让我难受。
“栩栩,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当一只安分的金丝雀不好吗?”
“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好运的。”
听说季柏屿被送去了医院。
得益于此,我总算能经常出去走走。
别墅外有一块很大的草坪,冬天坐在这里晒太阳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坐着坐着,我隐隐有了睡意。
梦中,似乎有人在我耳边轻轻叫我:
“栩栩,栩栩……”
我猛地张开眼,果真看到了许璟南。
我高兴地伸手去抚摸眼前人的脸:
“真好,我又梦到你了。”
但这一次,许璟南却真切地回握住了我的手背,温热的触感恍若实质:
“栩栩,不是梦,我来接你了。”
我一时缓不过神,好一会儿,久到眼前又出现一另一个人,我才终于恢复理智。
郁漫站在我面前,头顶的阳光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这张脸我是认得的。
我曾经很多次在电视上看到过。
“是郁小姐帮我进来的。”
许璟南将我打横抱起,他的右手还没好全,尽管我很瘦,但他抱起来依旧不算轻松。
他的眼底充满着希冀的光芒:
“栩栩,我来带你离开。”
有了郁漫的帮忙,离开别墅变得简单了很多。
郁漫说三天后就是他们的婚礼了。这几天季柏屿很不对劲,甚至都好几次进了医院,她不希望婚礼再有任何变故,所以冒险让许璟南来带我走。
许璟南带我上车前,郁漫说:
“希望你们能离开这里,再也别回来。”
我感激地冲她道谢。
我以为这一次我和许璟南能成功的。
但是当季柏屿的车追上来的时候,我的内心只有恐惧和绝望。
季柏屿愤怒的声音仿佛就在我耳边:
“苏栩栩!你逃不了的!”
许璟南重伤未愈的手开始渗出血水,却始终牢牢握着方向盘。
他温柔地告诉我:
“栩栩,你别怕,我会带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随着一声巨响,我看到许璟南猛地将方向盘打向我这一边。
车体开始剧烈晃动。
失去意识前,我看到许璟南的脸上满是鲜血。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我摸到自己的肚子已经瘪下去,还摸到身上插着许多软管。
季柏屿冲进来,他的面部淤青双目猩红,原本想要抱住我,却又怕碰伤我,所以只敢小心地摸摸我的头发。
“璟南呢?”
我问。
季柏屿愣住,目光似有闪躲。
我的心一揪:
“璟南在哪里!”
说着,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拔掉了身上的管子就要往外跑。
可惜还没等下床就被季柏屿牢牢压住。
十几个医护人员把我固定起来,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仪器重新插上。
但我还是不停地喊:
“璟南呢?我要找璟南!”
其中一个护士小姐姐看向我的眼神不乏悲悯与同情。
季柏屿背过身,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他在另外的病房,等你好了我再带你去见他。”
我这才终于停止挣扎,安静地躺回病床上。
季柏屿陪我坐到晚上才被一通电话叫走,临走前,他问我:
“如果我不结婚了,你还会回到我身边吗?”
我没有理会,只是小声地叫着许璟南的名字。
季柏屿站在原地,似乎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而后疲惫地离开。
等到换药的时候,我忽然抓住白天那个护士小姐姐的手,问:
“你知道许璟南去哪儿了吗?”
……
谁都想不到,我一个车祸重伤的人居然能爬得上那么高的天台。
我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迎着冬日的寒风却丝毫不觉得冷。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翻过护栏。
或许是我太慢了,季柏屿竟然追了上来。
漆黑的夜色中,他的悲怆却如此一目了然,仿佛一个即将痛失所爱的深情之人。
他朝我伸出手,却引得我更后退一步。
几粒砂石从我脚下滚落,发出窸窣声响,吓得他再不敢往前:
“栩栩!栩栩!你别做傻事好吗?我已经取消婚礼,我发誓,我这辈子只会和你在一起!你回来吧,回来我身边好吗?”
他的话被风一吹就散开了。
我摇摇头:
“我要去找璟南。”
季柏屿呼吸一滞,勉强稳住心神劝慰:
“你下来,我带你去找他好吗?”
我不再看他,而是转过身,面向广阔的天空。
许璟南说,他会带我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现在,璟南,我来了。
像我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儿总是很容易被小混混盯上。
这一点,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所以,每次只要单独出门,我一定会随身携带一把小刀和一个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录音机。
这两样东西,通常能很好地保护我免受无妄之灾。
然而某天,我在经过巷口的时候,却无意中发现一群小混混正在殴打一个男生。
男生瘦瘦小小的,被结实的拳脚打在身上,除了能发出几声微弱的呼喊,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唯独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仿佛能透过晦暗的巷道望向我的心底。
我原本是不想多管闲事的。
我甚至都已经走过了那个巷子。
鬼使神差地,那双眼睛总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我低低咒骂了一声,把录音机放在了巷口。
很快,尖锐的警笛声忽远忽近地响起,配合我在不远处的呐喊:
“警察来了!”
小混混们吓得连忙停下手,作鸟兽散。
直到确定危险已经解除,我才收回录音机,小心翼翼地踏进巷子里。
男生被打得鼻青脸肿,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一只手却紧紧攥着我的裤脚。
我猛然回过神:
“所以,那个男生就是你?”
许璟南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是不是不太像?”
何止是不像!
我看着眼前这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怎么也没办法和那个躺在巷子里只会挨打的瘦小男生联系到一起。
“其实,我早上在医院就认出你了,可是你走得太快……对了,你丈夫呢?孕早期是会有比较强烈的妊娠反应,你要是不舒服可以让他……”
“我没有丈夫。”
我打断了他的话,随后又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说着,我起身就要离开。
没走几步,身后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许璟南跑到我跟前,昏黄的路灯在他脸上打下一圈朦胧的光影。
“不会有下次的吧?”
他问。
嘴角却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所以,就今天吧。”
说是我请客,全程吃下来却是许璟南付的钱。
他说第一次吃饭,怎么能让女孩子买单呢?
我愈发不好意思,只能主动提出交换联系方式。
许璟南愈发高兴,活像一只计划得逞的大狗狗,一连给我发了好几个表情包。
*狗狗打招呼*
*狗狗转圈圈*
*狗狗摇尾巴*
我忍不住笑了。
许璟南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一声响亮的快门声。
他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被抓现形的尴尬。然后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小心地把手机递过来,摸着鼻子向我道歉:
“我只是觉得你笑起来很好看。你应该多笑笑的。”
屏幕里的我虽然憔悴,却笑得开怀,一双眼睛眯起,里头像是堆了许多的光。
我有多久没见到这些光了呢?
大概是从季柏屿第一次和我争执开始,又或者从他彻夜不归开始,更或许,从他带我回到季家那天开始。
他学得很快,也学得很好。
他比我更能适应如何从一个普通人变成合格的豪门继承者,也比我更顺利地完成了对过往二十余年情感的抽离。
其实这样也不错。
明白我和季柏屿从来就不是一样的人这件事,对我来说,总归是好的。
许璟南担忧地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就像一根施与溺水者的绳索,令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捉住。
许璟南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却没有把手抽走,而是悄悄红了耳根。
我冲他笑笑:
“你说得对,我不应该为不值得的人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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